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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挽银河】(61-65)作者:绵绵冰是最好的

2024-09-11 08:40:25


作者:绵绵冰是最好的

  

  第六十一章洞房(2)(H)

  “下去。”秦绰说。

  她犹豫着,想去把住肉棒往花穴里塞,却被秦绰抱着臀不许往下坐。他捏着她的下巴挑眉:“下去。”

  言语轻柔缓慢,在语气里藏了无尽的温暖情意,让人在这寒风夜里好像一下子浸在了湿热水汽里,不自觉双颊就变得更红。趁她犹豫着,秦绰翻身将她重新压在身下。

  肉棒缓缓又钻进来花穴,变刚才的猛烈为轻柔的侍弄,他亲吻上来,唇舌也缠绵起来,身下每一寸的进出都好像因为缓慢而被放大了,点滴的快感都能被敏感的花穴捕捉,全身开始体会那种磋磨般的侍弄。

  她被吻得有些头晕,倒不是因为呼吸不过来,只是此刻的缱绻让人沉醉而忘乎所以,晕头转向的没有去把握主动的力气,乖乖地在他身下扶着他的肩膀和胸膛,感受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。

  不知不觉她盯着他的面容,看着他一些得意,不自觉抚摸着他的额头和眉间,唇舌相离的片刻,她亲吻那时常蹙起的眉头。

  “怎么了?”看她淡笑认真的样子,秦绰问。

  “在想,我要让你这辈子少皱一点眉头,以前你也不爱皱眉的。”

  她看着这张脸上,从前那个桀骜的少年的模样的痕迹,还是有不少的,尤其那双眼睛,时不时还是会露出和从前一样的倨傲。但他现在有太多的愁绪,从前仗剑天涯,摔得遍体鳞伤也不过是一壶酒便能开颜,可他现在似乎走那么几步,就会有无限的忧愁。

  有时候秦绰觉得,她还是个没长大的人,但经历了那么多,还是有些呆。但他也知道,她什么都明白,只是不愿意将那份明白变成一副挂在心上的忧虑,她或许还是会被骗,还是会不吝惜善意,会这样一辈子不为这世间复杂所动,照自己的方式活着。便是这份如常,让他一刻也离不开。

  那身下的东西又猛地栽进来,谢星摇吃痛呻吟了一声,眼睛里又多了水光,他拨开她鬓边碎发,咬着她耳朵轻声说:“有时候真觉得,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你。”

  说话总是傻傻呆呆的,也能哄得人为她倾尽爱意。

  “我又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子,”她终于张开了牙,高高兴兴咬了他一口,“我只喜欢你。”

  身下的磋磨尚未停歇,在轻缓的欢爱里她还存有几分理智,二人抱在一起时,她悠长缓慢的呻吟悠扬婉转,清亮柔丽的声音是绯红色的妩媚。

  “如犀,”她轻喘着,压抑着呻吟轻声问,“为什么……来晚了?”

  他没有停止动作,凑在她嘴角说:“遇到些麻烦事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,也在想,到底还要不要来找我。”她下定决心还是要将这话问出来。

  “嗯,想过。”他不否认,等着人来救的时间里,他一直在想这件事,在想他终身的遗恨,在想他日后的一切。

  他摸着她的腰,看着她被情欲晕染得魅丽的容颜,眼神变得痴缠磨人,猛地一挺胯,看她在自己身下挺腰呻吟。

  “还是有一些没想明白的,但还是想来见你,总觉得不见你,恐怕我会变得更疯,不见你,你也会难过,”他的手指一点点描摹她的容颜,还有那陷于欢愉的迷乱神情,低声说,“但从看到你到现在,每一刻我都觉得我做了件对的事情。”

  他想过,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,跟她拥抱亲吻的时候,跟她陷落在床榻欢愉的时候,好像是这么多年他能真切感觉到自己还活着,那颗一直悬着的抽痛着的心能安稳下来的时候。她是谁的女儿也不重要了,每一刻的相处都让他明白,这后半辈子他不愿离她一步,也贪婪地享受着她最炽热的爱恋。

  “你想清楚了是吗?”她逼着人成了亲,才敢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。

  “可能……不太清楚,”他故意去逗她,起了身把她的两条腿架了起来,“阿星再让我清楚清楚。”

  知道他又在逗她,谢星摇又气又羞,一直在花穴里的肉棒变得肆无忌惮起来,几下顶弄让她瞬间重新归于战栗。

  “放松些。”他看着还是没能让自己习惯舒缓放松的人,揉了揉她的小腹。

  她点点头,肉棒碾过柔软花穴的每一寸角落,直直顶到宫口处,她的酸麻感越来越强,撇过头伸手去抚摸花蒂。

  猛烈的进攻让她身子颤着,眼角也发红,咬着唇揉着花蒂,下身被撞得在快感里不得停歇,肉棒稍稍退出,才得一分停歇的花穴紧缩起来,又被强硬顶开。

  “疼……夫君轻些。”她开始讨饶,并没有刻意地去寻找最能让人怜惜的声音与模样,微张的唇和难以控制的蹙眉神情已经足够让人心软。

  “阿星喜欢哪里是这儿,还是这儿”他试探着,往花穴不同的方向攻去。花穴口全是粘腻淫水,整个股沟也被浸润,花蒂被她自己揉得嫣红,被击中第二个地方时,她小腹像是痉挛了一般,整个花穴也是一颤,连肉珠都狠狠往里挤弄,让肉棒一下子把持不住往里多顶弄了几回。

  她带着哭腔说“不要”,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地方是她最敏感脆弱的所在。

  秦绰抬起她颤抖的手,说着“乖”,放在自己唇上。她手指上沾染的淫水都蹭到了他唇上,他舔舐着颤抖着的手指,咬着她指尖,将水色吸吮,她回过神,看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认真痴迷的样子,心里暖意顿生,抿唇笑着看向他。对上她的眼神,秦绰也是一笑,俯下身抓着她的手放在她胸前两团圆润上。

  知道他想看什么,在半刻的思虑后,她食指轻轻点在茱萸上,一点点绕着乳晕打转,白皙的手指和粉红的茱萸在一圈圈的打转间撩拨着人吸吮的欲望,五指放在两侧,轻轻往里推搡,将两团雪乳往里挤弄了些,她咬着唇故意看他,眼神是平常的样子,却已经够摄人心魄了。

  他要亲上雪乳的时候被她拦下,她低头指了指身下,说“饿”,半晌的轻柔动作让她方才陡增的欲求得不到疏解,在他的低笑声里,花穴里的冲撞又变得猛烈起来。

  若放在平时,他大概不会这么猛烈动作,但这种时候总是让人忘记这世间一切清规戒律,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的,一阵阵大腿与臀相撞的“啪”声在这静谧夜里连绵不断。在她抑制不住想叫出来的时候,秦绰又轻轻冲她嘘了一声。

  也是,让人听见了不好,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,十指愣生生要给他勒出青痕来了。

  她咬牙不出声,却在冲撞里不自觉松口,漏出了一两声魅惑呻吟,一个近乎是撕咬的吻差点咬破了她的唇。

  “不许给别人听见,除了我,不许给任何人听见。”

  在一些占有语气里,她才听出他不许她叫出来的原因,生气起来,奈何快至顶点的欲望不许她多反驳什么。

  那花穴开始收紧的时候,秦绰也觉得肉棒到了最后的关头,想拔出来,微凉的十指却伸到了自己脖子后搂着。

  “射进来,”她表情带着痛苦,声音没由来的甜腻,自己也控制不了,“我们……成亲了。”

  股股清亮的液体从她下身涌出的时候,她倒吸着气呼吸急促,哼唧着想蜷缩起来,却被他扶着腿无法得逞,微微抬起腰,本就湿热的花穴在她应激性的蜷缩动作里变得更紧绷,紧紧固住粗大的物件,逼得那东西猛地将另一股粘腻射进了花心深处。

  她望着床顶,缓和着呼吸,涨红的脸才平静下来,紧接着一个吻就落在了她乳上,温热的手掌覆在细嫩的乳肉上开始慢慢抚摸。

  还在痉挛里的蚌肉颤着,绯红颜色的穴口慢慢吐出了一股白色的黏着,混在清莹的淫液里,谢星摇手指勾起穴口的白浊,自己含住了手指吮了一口,弯眼笑着看着正在把玩双乳的秦绰。

  她额头上是细汗,在他亲吻爱抚时,高潮之后片刻的疲惫一扫而空,浅笑着就伸腿勾住他,双乳的酥痒到她身上,勾出的便是身下又一股暖流。

  “怎么那么馋啊。”看她又蹭在他肩下啃咬亲吻,手也不老实去扶肉棒,秦绰无奈笑。

  身躯交缠,这夜里每一刻温存和销魂蚀骨在床榻这一方天地累积起来,如山高的缱绻情意环绕着低喘呻吟着的人。

  案上的两把剑散发着隐隐的光,夷山川垂在案下的金铃微响,是这夜里唯一的打搅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

  第六十二章转南

  早晨梳妆的时候,谢星摇说了句“要盘起来”,秦绰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头,挽了个发髻。两人的面容映在镜子里,都带着一抹笑,在窗纸透进的阳光里一切都显得温暖美好。

  “二位客官,”是客栈中的伙计敲门,“外头有贵客找昨晚入驻的一男一女,大概是来找你们的。”

  两人带着剑下了楼,看见的便是谢宆,谢宆看着他们两人牵着手走过来,也只是低头淡笑。

  “你……”谢星摇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谢宆,“来做什么?”

  “来跟秦门主说几句话。”

  秦绰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抢人的,谢星摇虽不愿,还是被秦绰支走了。

  “我只问一件事,秦门主是当真,还是心怀怨恨,以她为报复?”

  “我怨恨自然未消,”秦绰看着谢宆,对方隐藏在温良下的城府还是让人有些不适,“但我不恨她,也没有无耻到拿无辜的人去消恨。”

  谢宆点头:“好,那既如此我也不多说,人既然已经找到了,我对义父也算有个交代。”

  谢宆走的时候留了个玉牌给谢星摇说:“若有事,写封信或者叫人拿这玉牌来楚阳王府。”

  看他要走,谢星摇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:“那个,你若喜欢人家,现在也不需要守着对我爹的承诺了,就娶了人家吧。”

  知道她说的是谁,谢宆愣了愣,也只能笑着摇摇头:“正如你所说的,我那个世界,有我那个世界的规矩。我往后能为她做的,也只是借着你的名义,不立正室罢了。”

  看他走远后,谢星摇才蹙眉对秦绰说:“我觉得我一直在被他利用。”

  一直以来不娶妻也不是因为对她爹的承诺啊。

  她可能没办法了解为什么当初白霜不愿意嫁给楚阳王,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规矩让人不能娶妻,对她来说是没有触碰过的东西,多想无益,她便拉着秦绰回循剑宗了。

  他们先去找了温凉秋,只是秦绰在门口叫了两声,出来的却是个断臂男子,秦绰还没来得及说话,谢星摇心头一惊,还以为是什么贼人,直接就拔剑冲了出去。

  严缭被她吓了一跳,躲了两下,两指夹住她的剑冲着秦绰喊:“你看什么热闹?”

  这时候屋内的温凉秋喊了一声“马上来”,谢星摇一愣,意识到自己做错事后说了句“抱歉”,就低着头跑回秦绰身边。

  秦绰看了看天色叹气:“日上三竿了,你们倒也真是小别胜新婚。”

  不理会他的调笑,严缭先朝着谢星摇抱了拳:“移山刀,严缭。”

  崖岭门派里,从前有个武艺超群不服管教的弟子,因为破戒律总是喝酒大醉,虽还是被认作崖岭弟子,但崖岭掌门不再许他回门派里,任他游历江湖。崖岭的镇派之功,叫愚公移,那弟子便给自己的刀取名为移山刀,从此行走江湖再不问师门中事,就因为刀名非得跟师门不脱干系,也把崖岭掌门气了好一阵。

  谢星摇记起这么个人,看向面前还算俊朗又没有酒气的男子,一时也有些恍惚。

  “循剑宗,谢星摇。”她吞吞吐吐回礼道。

  “这回来胡子头发都打理得够齐整啊。”秦绰揪了揪严缭的头发笑。

  “别提了,不打理齐整她能让我进屋吗?”严缭无奈笑着,这时候才看温凉秋理好鬓发走了出来。

  温凉秋和严缭见到谢星摇盘着头发的时候,对视了一眼,秦绰直接说:“刚成亲。”

  两人松了口气,严缭从温凉秋嘴里知道了这些事,拍他的肩说,“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
  “她的身世,不要告诉江湖中人了。”秦绰还是嘱咐了一句,他们虽不会在意,但未免惹人非议。

  两人点了头。

  边用膳,严缭又道:“南边儿的事不能再耽搁了,朝廷吵了那么久,终于准备出兵了。如若现在青牙笃定了你的身份,恐怕很快江湖也要有风声,趁这之前你赶紧安排好掠影门的事,隐蔽行踪,到南边儿去。”

  谢星摇握了握秦绰的手:“我没事,你们原本有什么计划,照做就是,但是我得跟着你,否则不放心。”

  秦绰应了下来,先给何卓去了一封信,让他先回掠影门以代执的名义处置事宜,也分送信让各个地方的弟子都收敛行踪,暂不要露头角了。

  一行人准备收拾好东西去南边,谢星摇说要回宗门交代些事情,秦绰就陪她再上一趟循剑宗。

  走在路上的时候,谢星摇才问:“以前听说移山刀好酒,从前江左第一酿酒世家有一批老窖要出世,左右防着怕人来偷,一壶能卖百两。却在开窖之日,见到那酒坛子里溺着一个人,还以为是个死人,吓了一跳大喊一声,才看到那抱着酒坛子的人醉醺醺坐起来说了声‘好酒’,再一看,那一批酒一夜之间被喝得见底。今日见严大哥,倒不像是个喝酒的人。”

  “他戒了,你温姐姐逼的。”秦绰挑眉,才把事情给她讲来。

  当年在前线的时候,严缭腹部受了伤,要养伤,便要忌酒。那时候温凉秋负责照顾他,也不知道他是那样一个忍不住要喝酒的人,一个不注意就在给他喂药的时候能闻到一股酒味儿。

  温凉秋气急败坏,就叫他“臭喝酒的”,他一喝酒让伤势变差,她就叉着腰数落他。她一骂他“臭喝酒的”,严缭就不厌其烦地说自己叫严缭,两个人就这样嚷来嚷去,终于有一日,温凉秋大喊道:“严缭!你又偷喝酒!”

  她总算记住他的名字了,两个人为了酒明争暗斗,严缭的伤势总算是好过来。

  在秦绰知道严缭恢复了之后,想找他帮忙去做个斥候的活儿时,就看到这两人不停斗嘴。不过这斗嘴里,已经有些打情骂俏的味道了。

  后来说要在一块,温凉秋就说他要是不喝酒了,她才能答应。

  严缭就纳闷了,怎么就容不下一口酒。后来是温凉秋的师兄告诉严缭,当年温凉秋的爹就爱喝酒,住在药王谷周遭的村子里,一喝了酒,打人,砸东西,什么都干。她娘本就死得早,她爹是因为喝酒醉死的,她爹死后,自己就收拾了行李跑到药王谷跪了一天一夜,进了谷学医。

  只是她厌烦醉酒之人,从来不给好脸。

  秦绰那时就看着严缭左手拿酒罐,右手拿药碗,他正跟严缭说战事呢,坐在那儿的人突然猛地摔酒罐,说“不喝了”。

  谢星摇听着这事倒是笑起来。已至夜,路上行人本就少了许多,但他们上山的途中路经通往逍遥市的必经之路,却不见一个人。

  她心里疑影渐生,秦绰也觉得纳闷,走了好久才看到两个是从逍遥市那边儿过来的人。

  那两人兴致缺缺,似乎很可惜的样子,念叨着“不知这逍遥市何时再开了”。

  “两位留步,”谢星摇赶紧上前问,“逍遥市怎么了?”

  “我们也是才知道,逍遥市的主人说,逍遥市不开了,我们才从那处来呢,你们也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
  谢星摇接着问:“为何啊?”

  那两人看了他们两个一眼,似乎有些疑虑,还是谢星摇自报家门,说自己是循剑宗的人,那两人才放下心来。

  “你们是刚从别处来,还不知道消息吧。合欢宗没了,合欢宗有弟子作乱,潜入合欢宗密室夺走了吸人功法的邪法,逍遥诀。说是掌门长老,连带着好多弟子都死了。那逍遥市的主人本就是合欢宗的人,一听说这事立刻就不做生意了,正着急着回合欢宗呢。”

  第六十三章失友

  秦绰和谢星摇听到了那消息,赶忙就往逍遥市去。

  才至入口处,秦绰叫了声“小心”,就看到数道暗器袭来,谢星摇挡过,未敢近前,就见逍遥市里的人缓缓露出了踪迹。

  “我们要见你们家主子。”秦绰说。

  “主子这会儿,恐怕不能见两位。”那逍遥市的人对他们也显得颇有敌意。

  “为何?”

  那人冷哼一声:“合欢宗出事,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弟子到正道门派报信,可因为叛乱的弟子拿了合欢宗至高心法逍遥诀之后,就归顺了魔教,几个正道掌门就颠倒黑白,非得猜这是我们合欢宗自己想要重回魔教,是宗门内纷争,寻了借口不肯插手。合欢宗掌门已亡故,未去魔教的弟子也不知流落在何处,你们正道中人倒是想着把我们这个包袱扔出去了。”

  那么多年正道对合欢宗也不能算是善待,往常日子里也不免低看两眼,有这样的反应,避而不谈,也算寻常。

  秦绰道:“别人如何,我不知道,但我二人受过你家主子的恩,也不会来恩将仇报,你去通禀一声把。”

  那人犹豫了半晌,终于去禀告了。

  秦绰和谢星摇再见到那位合欢宗的师姑时,已经见她换上了一身合欢宗女弟子常着的红衣,从前见她总是打扮端庄,如今也是妆容艳丽,眉心点上了三瓣花,那是合欢宗的标志。

  在这个时候这样装扮,也是憋着一口气。

  谢星摇看了看那师姑身旁的一柄伞,白伞纸面,伞骨为戟刃,伞柄为短刃。

  “销骨伞。”

  她认出了这把伞,这逍遥市的主人是何身份其实常年来未有人谈论,可这销骨伞一出,便知其来往了。

  “千面狐……”秦绰低眸想起当年江湖上这号人物,面容千变万化,扮作老妪少年也是信手拈来,一把销骨伞,锋刃一露,便是要取人性命。

  他继而行礼道,“前辈这是打算?”

  “寻门徒,杀逆徒,既然正道已说是我合欢宗内的事,两位就不必问了吧。”千面狐撑着伞,嫣红的指甲扣在伞柄上微微转动,伞骨寒光映到他们眼中。

  谢星摇憋不住话便焦急问:“霍云山和霍云水他们呢?”

  她眼看着千面狐的脸色从冷肃到带上恨意,冷笑一声:“云山已死,云水下落不明。”

  秦绰扶着差点向后摔倒的谢星摇,心下也是一惊。

  “烦请前辈告知,到底发生什么了?”秦绰问。

  沉默了一阵,千面狐也没好脸色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
  合欢宗练功从来看人资质,毕竟修的多是心法,悟性不够的,便无法学到内门功法,而外门的那些心法于增长功力的效用实在有限。但合欢宗的逍遥诀则是人人皆可习,只是效用有高低,但逍遥诀便是在人逍遥极乐时取人功法,重则害人性命的,当年合欢宗归顺正道就是答应了将逍遥诀永封宗内石窟,绝不再习。

  这回是外门弟子不满常年无法修习到好的心法,加之魔教派人来挑拨相助,就血洗门派抢走了逍遥诀。合欢宗归顺正道的事当年就惹怒了邪魔道,一直都在想法报复,才会起了撺掇之心。

  众人不言之时,谢星摇深吸了口气,握紧了拳说:“我替他们报仇。”

  似乎没有想过他们能真相助,千面狐还愣了一阵,但看谢星摇眼神笃定隐隐有杀气,她倒信了几分。

  “我明日即要启程往南,去寻我一个师姐,要托她相助处理此回事情。跟不跟?”千面狐抬了抬下巴。

  谢星摇点了头,秦绰拉着她冰凉的手,拍了拍手背。

  他想着总归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走,倒是没什么妨碍。

  谢星摇知道霍云山兄妹出事之后,又变得一言不发。回山的时候她向掌门禀明了她要去帮着处置这件事,掌门没说相助,也没有拦她。

  唐放好不容易才跟师父团聚片刻,自然不肯让她一个人再走,说道:“我家也住在合欢宗不远的镇子里,师父你带我一块儿走吧,我也能回家看看。”

  谢星摇犹豫片刻,想着把他送到家再去处置事情也来得及,也就答应下来。

  看她失魂落魄,秦绰叹着气,严缭却不合时宜出现。

  “江朗来消息了,通知咱们,可以动手了。”严缭说到这话的时候,与秦绰对视,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出现了沉积已久的仇怨。

  为了帮朝廷打探更多南国的消息,也为了能一举拉下临淄王,他们忍了许久,一直在等朝廷说的时机。其实按照严缭和一众同袍的脾气,早就不会忍了,但当年得江朗相助,他们这群人才能够躲过朝廷的追究,不好辜负他。

  秦绰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,说道:“上回,南国那个孙尚书从我们这儿定的那批武器已经要运过去了,告诉江朗,那批货会从哪儿走,让他去拦,再把这件事做成是谢宽告密所致,先让孙尚书和谢宽两个人斗,我要他在南国也待不下去。”

  “可孙丞相疑心重,谢宽从来与咱们没交集,怎么能信?”

  “有交集,”秦绰喃喃,“断疤来过中原,孙丞相能查。告诉百晓生,钱给够,把消息悄悄递给南国的细作,断疤替临淄王来我这儿想买武器,被我回绝,进而监视,发现了那批货。”

  严缭皱眉:“百晓生都做这样的勾当了?”

  “他这样的人,朝堂江湖,什么不沾点儿,但这新的一个不仅贪财,还有把柄在我手里,钱给够了会听话的。”秦绰松了口气,让严缭去办事了。

  他回屋的时候,见谢星摇躺在床上,眼神呆呆盯着房顶,秦绰悄悄脱了衣裳躺上去,把她搂在怀里。

  吹灭了烛火,只剩下静悄悄,被子中传来了布料摩擦声,谢星摇倚在了他身前,吸了吸鼻子。

  她想起了相遇时,当年刚下山的时候,她就认识了他们。那时候是在一个妓院,她接了江湖悬赏榜,去救一个姑娘出来。可她找到那姑娘,那姑娘不愿意走,说家里还等她还债,她不能跟雇谢星摇的那个人私奔。谢星摇想把人带走,碰到了霍云山和霍云水,他们看谢星摇强迫那姑娘,也就跟谢星摇动起了手。最后谢星摇没能把那姑娘带走,听他们说,谢星摇才知道,那姑娘到妓院,是自己走进去的。谢星摇还看到了她瘦骨嶙峋的爹娘,看到了他们家门口那只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黄狗,要被抓去烹了。

  霍云山对谢星摇说,祸福生死,这天底下就没有由人的时候,全看自己决断,就算错了,也得自己去错。谢星摇把钱还给搭线的牙子,才知道雇自己的那个人,就那两天的功夫,死了。病死的,那钱并不多,但他也全拿出来想救那姑娘了,自己重病缠身,无钱求医,也没撑过去。那个时候霍云山就说:“看吧,这世道,没什么比钱实在。”

  谢星摇知道他爱财,大小生意都做,也嘴上嫌弃过他。但云水说,小时候他们是跟人家门口的狗抢过食的,就这样也被人打,她躲在她哥哥的怀里,躲过了一些拳脚,印象里最深的,永远是拳头和脚砸在肉和骨头上声音。流浪了许久,他们最后才被合欢宗捡了回去,总算安生了一些。”

  江湖的日子,并没有那么多人喜欢过,门派收的弟子多半都是流民孤儿,为了一口吃的,刻苦勤奋,也是可以玩命的,所以江湖门派也喜欢收养这样的孩子。

  谢星摇在秦绰胸前蹭了蹭,低声哭:“我答应他们,来日再报答救命之恩的。”

  秦绰想着从前也说过“来日”的很多朋友,也不知生死何处。先是失尊长,现在又失好友,秦绰知道她难过,此时也只能说一句“我在”,让她靠在怀里慢慢哭,替她擦着泪。

  他有些说不出生死有命这四个字,太容易懂得的道理,在真正失去的时候也是无力的。

  第六十四章前掌门

  严缭先去处置南边的事务,剩下一行人才跟着千面狐去一个南方小镇去寻她的师姐。

  唐放本来是最闹腾的,但是好端端发现他师父就嫁了人,他还得管秦绰叫师爹,想起从前千金花的事,他就为谢星摇生气,一路上净给秦绰摆脸子了。本来筹划着对付临淄王的事,秦绰也没这个功夫跟小孩计较,但还是时不时买些小玩意儿逗唐放,谁料最好玩的人却变得有骨气起来,愣是不理。

  秦绰一路上也叹过不少气,看谢星摇一路脸色阴沉,知道她心里为霍云山兄妹的事堵得慌,一句“别给你师父添堵了”,就把唐放劝乖了,秦绰也就多些心神看顾谢星摇。

  “前辈,你究竟要去找谁啊?为何合欢宗的事,没有那个人就办不成?”谢星摇问,已经到了镇子,千面狐也正在迷惘地找地址。

  秦绰也好奇,千面狐慢悠悠道:“是合欢宗从前的掌门,当年也就是她留下了令要我们归顺正道,但……”

  还没说完,这时候街上传来一阵嘹亮清澈的女声。

  “都同你说了,要么给银钱,要么把这下水留下,你这人还真是小气,非得把这肠子取回去,我是不想跟你计较,但也不想为你这种人破规矩,少跟我废话。”

  谢星摇回头的时候,就见到一眉目英气的女子缚着袖子,左手插在腰上,身前的围裙上净是血渍,面前摆着一包带血的鸡肉,站在她摊位面前的是一个粗布麻衫的中年男子,似乎是哪个府上的下人。

  只见那男子还想理论,就看那女子抬起手里刚杀了生的刀砸在了案板上,眉毛一挑,就把人给吓退了。

  秦绰和温凉秋在看到那女子的时候俱是脸色一变,两人还没来得及想要做什么,就听到千面狐喊了声“师姐”,让他们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。

  千面狐已经跑上去了,谢星摇看他们俩不动,又催着他们俩上前。

  走近谢星摇才发现这女子容貌英武昳丽,一身的血腥气也添几分泼辣。那女子抬眼见到千面狐先是一愣,一些欣喜瞬间而过,神色忽就冷了下来,她低声问:“出事了?”

  千面狐无奈点了头。

  这时候那女子才发现千面狐身后的几个人,见那么多人,那女子便收拾了摊位,道了一声“走”,领着他们来到一个清净的院落。

  那女子才一回头,注意到一路来温凉秋一直拿手遮着脸,起了疑心,就凑近绕着她转了好多圈。

  “凉秋?”那女子叫了一声,温凉秋手遮住的脸不免一皱。

  “好……好久不见,芊芊姐。”她不得不放下手,讪讪笑着。

  显然这在场的众人都不太明白这架势,就看余芊芊一把揽过温凉秋的肩膀笑:“从前南边儿一块待过,没想到你也还活着呢。”

  就这时,余芊芊的目光落在秦绰身上,蹙眉走近说:“你这人,看着也有些眼熟啊……”

  “师姐,这是掠影门的门主,别认错人了。”千面狐看余芊芊越靠越近,秦绰的脸色明显不好看起来,赶紧拦住。

  “哦这样啊,那倒是没见过的,你们先坐坐,我去弄些茶水来。”

  趁着千面狐在帮余芊芊,谢星摇才小声问秦绰:“认识?”

  显然秦绰也是才反应过来,低下头轻声跟她说着。

  “认识,这余芊芊从前也跟我们一块儿去投过军,但那时候她用的是假身份,方才看到她我们才知道她原来是合欢宗的人……”

  谢星摇蹙眉:“那为何你们这么紧张,不想跟那前辈相认啊?”

  “也不是不想相认,”温凉秋看了看秦绰的脸色,摇着头说,“有些……过节吧。”

  虽这样说,余芊芊却表现得毫无芥蒂,给他们准备了茶水,听千面狐将从前的事情一说,一掌拍在桌子上,而后一脚踩着凳子冷哼:“反了他们了,明日我就同你一块儿去把剩下的弟子找回来,再想办法把魔教收拾了。我这些年是不知道魔教的消息了,他们那个老头儿死了吗?”

  千面狐说:“早死了,斗了几年,现在的教主,据说是两年前刚夺权的。”

  “狗东西。”

  谢星摇看余芊芊差点儿想直接啐一口在地上,一时也瞪圆了眼睛。

  这时那木门处突然伸出来一个小脑袋,谢星摇本来心中一凛,就看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叫了声“阿娘”,身旁的余芊芊立刻软了神色上前抱着孩子。

  “去,找姐姐玩去。”余芊芊哄了孩子两句,将人劝走之后才又坐了回来。

  “芊芊姐都有孩子了啊。”温凉秋笑。

  “是啊,来,你们喝茶,”余芊芊斟茶,方才听千面狐说了他们几人为何愿意相助,神色善意许多,接着道,“当年怕你们这些正道弟子不乐意,我跟师妹就隐姓埋名去南边儿投军。天游山一事,我也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,只是流落到这穷乡僻壤的,养了好久的伤才醒过来,从此也就在这儿住下了。不过那几年跟你们待一块儿,觉得正道也不那么坏,在最后那一战前,我给宗门写了信,叫他们归顺正道。我醒过来的时候,合欢宗就已经改换了,我想着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,也就不想再掺和江湖事了。”

  那时候她是被这村子里的一个老妪给捡了回来,治了好些时候才清醒。那时候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两个月,她功力也没恢复,外头情势不明,就开始在这乡镇里做些织布刺绣的活儿,得知合欢宗无事之后,也就起了隐居的心思。

  “姐夫呢?”千面狐问。

  余芊芊笑,那笑里比之前的泼辣狠劲儿多了几分柔和:“下地里去了。”

  她想在这儿定居的时候,请人来修房子,正巧就请到了她现下的夫君。她当时只听说这汉子其实有不少地,好好收租都够过活了,还是要自己干活。她看那汉子给她修的围墙要比周遭的高些,就问了句为何。

  “你一个女人住,还是修高点儿好。”他平日里不爱说话,也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。

  房子还没修好的时候,她就住在临时搭的草屋里,谁料一天晚上起了火,她是被那汉子抱出火场的。她记得那夜里,全身是烟灰的两个人总要净身,就那一瞥的功夫,她看着烛火下流畅的肌肉线条,心微动,眉毛一挑,素手缓缓伸出,就把人勾到了床上。

  男女欢爱这件事,有时候真没道理可说。她也算有过不少见识了,就是这传闻里最能让女人欲生欲死的招数,她都领教过。但偏偏那人粗蛮生疏的举止,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。

  次日清晨,那男人端来饭菜放在她床边,看她小口小口吃着,问了句“成亲吗”,余芊芊低头想了许久,当时没应下,住了那么一年,她本是修身养性,听说了有人给他说亲,最后也没忍住,把人又勾到床上之后才点了头。

  后来她虽不拿刀剑了,但却干上了屠户的活,自觉轻松高兴。

  听到余芊芊说自己的事,温凉秋也点头道:“这样最好,也算自在。”

  余芊芊也笑:“方才你那样子,是在怕我还在计较从前的事?”

  看温凉秋脸色又不自然起来,余芊芊苦笑:“我师妹已经死了,季如犀那家伙,也没生息了,都那么多年了,有什么可计较的?”

  谢星摇听出了些不对,千面狐先问:“怎么,你们还有恩怨?”

  “就是你那三师姐,”余芊芊苦笑,“当年我同三师妹一块儿去从军,她这个人就是没眼光,喜欢谁不好,喜欢季如犀。缠着季如犀好几回,那男人也是心狠,回回拒绝得不留余地,最后被你师姐逼多了,就说什么,谁能把星星摘给他,他这辈子就喜欢谁。就为了这件事,我是不喜欢那个人的,那时候凉秋你们这些人跟季如犀交好,结果我们之间也常常争吵不给好脸。”

  谢星摇瞥了秦绰一眼,看他低着头,难得有些心虚,千面狐听完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:“你情我愿的事,也怪不了谁。”

  “是啊,说起来是怪不了谁。可我当时就觉得,季如犀这人就是没劲儿,”说到此处余芊芊横眉,秦绰揉着额头不敢出声,就听余芊芊冷哼,“好好的娇花美人不要,成日里就想着跟别人打架,唯有跟人比试的时候,那双眼睛才放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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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六十五章合欢宗内乱

  “咳咳,那个什么,三日前得到的消息,剩下的合欢宗弟子似乎往边境方向去避难,但既然逍遥诀还在魔教手里头,恐怕也需要取回吧。”秦绰打断了余芊芊的话,提醒着。

  闻言余芊芊皱眉:“那我们恐怕要分两路走了。”

  屋子房梁上悬挂着的一串铃铛突然作响,就看余芊芊神色一冷,叫了声“出事了”,众人就往屋外去。

  出门时就见到了余芊芊的两个孩子,他们一溜烟儿跑进了屋子,铃铛也是他们拉响的,恐怕是发现了什么异样。

  “不知是哪路豪杰,既然来了,为何不现身啊?”余芊芊高声在院子里喊着,秦绰他们也皱眉,想着这一路是哪里露了踪迹。

  院子里仍旧没什么动静,谢星摇握着剑已准备出鞘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乐声,冷不丁吓一跳,是箫的声音,曲子她也没听过,悠扬的声音传来的时候,地上的落叶似乎又动了动,她不明所以,再一抬头,就见到院子的围墙上方出现了一大团黑雾。

  是飞虫。

  “那是蛊虫!快分开!”余芊芊喊了一声,众人才在这院中分散开来。

  有十几只近前来的时候,谢星摇才看清那些虫子的模样,生得奇异丑陋,双目却是红的,直冲冲就要往人肉里扎。

  她才刚开始学横云裂,以剑运风的能力倒是强一些了,将那些冲着她和秦绰来的虫子用风送出了围墙,秦绰提醒她:“去找那个吹箫的人。”

  温凉秋才从袖子里找出一些药粉,洒在那些蛊虫身上能使它们昏睡过去,谢星摇见状嘱咐他们一声“小心”便出了院子找箫声来源。

  还在与那群蛊虫缠斗,一群又一群虫子不断前来,余芊芊骂了一句“该死”,却看千面狐转动着销骨伞碾死一群蛊虫后脸色铁青说:“师姐,这个招数……难道三师姐……”

  “她死在谁手里你不清楚吗?人死不会复生,但是驱虫的招数……”

  余芊芊还来不及细想,不得不接着应对蛊虫,冲着两个孩子的房间喊了句“不许出来”。

  “这是……金蝴蝶。”温凉秋站在秦绰身边喃喃着,当年那个喜欢季如犀的合欢宗弟子,叫金蝴蝶。

  金蝴蝶本姓金,叫蝴蝶,是因为她腰上一管绿箫,就算冬日雪地里也能引来成群的蝴蝶相聚。也不只是蝴蝶,一应毒虫蛊虫她都是能控制的,一手以声控虫的本事。

  正在他们思索时,门口出现了五六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,那些蛊虫也不朝着他们去,看来是一伙儿的。那群黑衣人举着刀就朝着千面狐和余芊芊而去,把秦绰和温凉秋晾在了一边。

  这番缠斗下去余芊芊她们占不了上风。此时风中的箫声开始变得气息不稳,连带着那些飞虫也开始有些阵型散乱,持续了一阵后,就听到不远处一阵玉碎的声音,箫声戛然而止,所有飞虫坠落在地,有气无力扑闪着翅膀,片刻后了无生息。

  那些黑衣人也不是余芊芊她们的对手,很快就被绑了起来,这时房顶上突然有个人被扔了下来,谢星摇随后才落了地。

  余芊芊抓起那个吹箫的人的手心,看到三瓣花印,是外门弟子。

  “好啊,就是你们跟魔教里应外合,祸害宗门!”她怒起,却也没有直接要人性命,接着问,“是谁教你这控虫之术的?”

  只见那控箫的人倒是一副倨傲样子:“别的我不能说,不过教我此术的人让我带句话给千面狐师姑,这是你们欠他的一条命。”

  千面狐脸色顿变:“那个人是想复仇啊。难怪,杀了掌门和一众长老都是想为人报仇,偏偏还有我这么个在外头的,也不能放过,你们才一路找我。不过你这功力,还不如从前金蝴蝶的一成,也敢上前找死?”

  从话里听出,那位叫金蝴蝶的前辈似乎是死在合欢宗的人手里,秦绰的脸色就变了几分。

  谢星摇上前,她只想问一件事,便道:“你们杀了多少合欢宗的人?”

  “冥顽不灵的,都杀了。”

  “霍云山呢?”

  那吹箫的人瞥了一眼她,轻蔑一笑:“霍云山?仗着天资好,宗门的那些老家伙,什么好的东西都让他学了,也教出个顽固不化的性子。那些老家伙都已经死了,我们不过就是要进石窟拿逍遥诀,他把别人推去逃命了,自己却要拿刀守在石窟门前。真是螳臂当车,活该死了。”

  “你!”谢星摇只是想确定霍云山是不是真的出事了,如今闻言更是恼怒万分。

  “想知道他死的时候什么样吗?都只剩一口气了还敢拉我的腿不让我们进去,好好的一张脸都被划花了,合欢宗的人连一张脸都保不住的,也是奇耻大辱。”

  “我杀了你!”谢星摇颤抖着举剑就要下落。

  “谢星摇!”秦绰叫住她,她那剑离那吹箫的人的脖子就差一寸。

  余芊芊走到那吹箫人身前,手上不知何时捻起两根针:“收拾逆徒的事,不劳小长老插手了。”

  她对着那吹箫人说:“告诉我谁教你的这办法,否则……”

  那人却是冷冷一笑,猛地睁大眼睛,一下子倒在地上。

  这才倒下,后面几个黑衣人突然闷哼,而后栽倒下去。温凉秋上前查看,发现他们都吞毒了。

  唯有一个还在瑟瑟发抖,似乎是不想死,余芊芊便收了针笑:“总还有识时务的。”

  “秦绰,你过来看。”温凉秋叫他一声,扯下那几个黑衣人的面具,就见到他们的左脸上都有一样的烙铁烫的伤痕,像是新伤。

  秦绰看了一眼那位置,神色严肃起来:“南国边军,因为数年来逃兵渐多,有一部分兵士会在左脸刺字。”

  恐怕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会用烙铁。

  掺和江湖事的南国兵,除了临淄王,应该就是青牙……

  “前辈,敢问究竟是什么人,要向你们寻什么仇?”秦绰转脸问。

  千面狐露出为难神色,倒是余芊芊不在意说:“怕什么,都到这个地步了,这点丑事瞒得过谁?”

  “这事,也还得从八年前说起。”千面狐叹气道。

  当年余芊芊和金蝴蝶去从军,余芊芊倒不是说对这些正道人有多喜欢的心思,但是两年里她也见识了不少世道艰难,想着就算是平淡度日,也不能再同邪魔道一起,做些祸害百姓的生意和事情了,还不如改投正道,是以她给合欢宗下了这个令。

  但不久后就发生了天游山的变故。

  其时金蝴蝶因伤当时退守在后方,得到消息,发现军营里开始追杀剩下的江湖人,只得先逃回了合欢宗。

  那个时候合欢宗众人都以为余芊芊已死,但遗命他们也打算执行,金蝴蝶却不肯。天游山一事风声不断,她对季如犀叛逃一事是相信的,就觉得这些正道说话皆是不可信的,若是同他们为伍一定会殃及自身。

  就这样,为了这事,合欢宗分为两派,相斗许久,最后动起手来,金蝴蝶丧生,合欢宗也终于决定改投正道。

  听完沉默一阵后,谢星摇才问:“既然金前辈曾经喜欢季如犀,怎么会这么容易轻信他会当叛贼呢?”

  “喜欢季如犀,是一开始的事,总不会被人嫌弃两年还初心不悔吧?”余芊芊摇头说,看着那尸首目色阴沉,“可惜,没问出是谁教他这控虫招数的。这本是合欢宗一个前辈的秘法,当初只教了三师妹,她……”

  余芊芊似乎想起些什么,又连说“不可能”。

  “谁,有可能学过这东西?”秦绰知道她心里有答案了。

  余芊芊皱眉:“当初她和青牙……交好过一段日子,我曾看到过她教青牙吹箫,不知道是不是在传授,可青牙应该死了啊……”

  “他没死,还去了南国。”温凉秋接道,跟余芊芊对视一眼,他们心里已有了答案。

  温凉秋接着问:“这个交好指的是……”

  “话不说明白你也该懂的。”余芊芊揉眉心。

  以青牙对季如犀的怨恨,金蝴蝶后来会信季如犀想叛逃,也是寻常。那看起来,青牙也是这事幕后的人之一,青牙是为了为金蝴蝶报仇,要让当年的旧人都偿命。

  从那个剩下的人嘴里,他们问出了魔教所在,谢星摇想跟余芊芊一块儿去找合欢宗剩下的弟子,毕竟霍云水还在那里头,千面狐便只好先去魔教探听消息。

  收拾行李的时候,谢星摇低声问:“我是不是不该那么冲动的。”

  秦绰起身抱住她,抚着她的头说:“不是不能杀人,但你不能被人激怒而下手。长此以往容易被人利用,害了自己。”

  那个人明显就是在激怒谢星摇,但她也不能不生气,眼泪吧嗒吧嗒掉,靠在他身前哭了一会儿。

  “既然云山死前都不想让逍遥诀重现世间,那我们也得成全他这个愿望。”

  她点点头,低落着说:“为什么那么多不干他的事,最后却会害死他。”

  “恩恩怨怨,算不清楚的。”秦绰想着他当年做下的事,间接影响了合欢宗的内乱,也是一阵唏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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