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囚禁系列之三 训练】囚禁系列之三【训练】(12-13)
作者:流金岁月
2022年6月7日首发禁忌书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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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无辜 (水筝) 「十年后,奚晓芳和我在会所巧遇。」狄飞云忽然话锋一转。
「你是说她是一一」水筝完全没料到。
「奚晓芳是个受虐狂,这我早就知道。她出现在我的会所并不奇怪,不光是这个会所在圈子里声望很高,而且也能保证她千里迢迢跑到个陌生的地方没人能够认出她。」
水筝点头,她现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
「她喜欢被捆绑起来吊打,所以死前身上的伤确实都是我造成的。」
水筝立刻感觉屁股灼烧、肌肉疼痛。她不知道是否喜欢这种感觉,只能强迫自己麻木,专注于狄飞云的话,指责道:「你也喜欢伤害她。」
「我刚才已经承认,」狄飞云狠狠回道:「是的,我他妈是个虐待狂,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。」
水筝退缩了,想起每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时,狄飞云胯间厚厚的隆起。是的,他是。狄飞云渴望带给她疼痛,因为这能让他激动性奋。变态,水筝暗骂一句。
狄飞云没有停下来,也许是封尘往事刺激了他,或者他需要宣泄,需要大声说出来,然后结束。不管什么原因,他继续说道:「大家见面后都很高兴,奚晓芳变了很多,但谁都没有提过去。那天我们只是一间会所的两个会员,比之十年前我的技术提高很多,更加了解她需要疼痛走多远、能走多远,什么时候该暂停,什么时候该剧烈……我们玩得非常尽兴。」
水筝不知道说什么,更害怕打扰他。狄飞云这会儿的状态好像在法庭,正在对真实发生的事情进行辩护。
「我在会所呆到午夜才回家,然后手机响起,竟然是奚晓芳的老公万垶打来的,口口声声让我到酒店去见他们。我不知道万垶从哪里得到的电话号码,但我在他手下已经经历过一次一无所有,绝对不会再上第二回当。这个混蛋却用奚晓芳的生命来危胁,我只能来到酒店。奚晓芳已经躺在地上,我们还没说完两句话,万垶就一枪打死她,然后又拿枪指着我。」
狄飞云再次闭上眼睛,水筝明白他已说到这段往事的关键。一阵寒意涌上水筝心头,她预感到接下来的故事一定糟糕透了。
万垶,那个司令的儿子,听上去就像个二世祖,哪可能是狄飞云的对手,就算有把枪也不可能占到便宜。本来两个人就积怨颇深,他又当着狄飞云的面打死心爱之人,狄飞云当时肯定一门心思把万垶往死里揍他吧!
「我们厮打起来,惊动了酒店。就这样,我又一次中了他的圈套。」
水筝明白过来,万垶指证狄飞云是杀害晓芳的凶手。尸检报告出来,在奚晓芳身体的每一寸伤痕和淤青上都发现狄飞云的指纹。没有人会相信是万垶杀的人,不可能是他,毕竟酒店房间是他们两口子的,万垶更是有一身的伤可以证明自己无辜。直接、间接证据确凿无疑,狄飞云一点机会也没有。
「然后你就逃跑了?」
狄飞云点头承认,「是的,我有些朋友和关系,刚好又欠我的人情,帮我搞了个假身份、藏匿起来。」
所以狄飞云不是个可怕的杀人犯,而只是一个心碎的情人?
水筝仍然充满怀疑,不允许自己相信狄飞云的这些说辞。水筝无法想象,也很难转变。狄飞云说的不一定是真话。天啊,常识也知道所有罪犯都会宣称自己是无辜的。想想薛祖望,那个残忍的副驾,为了救他,杀了一飞机的人。狄飞云和这种人为伍,哪里可能是好人。
水筝更愿意坚信这个人是怪物,但他真的是怪物吗?
狄飞云讲得很长很详细,而且句子完整、顺序清晰。有一刻……就那么一刻,水筝希望他不是,可狄飞云对水筝所做的一切仍然触目惊心。对,他是个怪物。水筝看向窗外,急需一些时间和事情拉开两人的距离。这倒并不太难,外面天色渐晚,水筝的肚子适时叽里咕噜叫起来。
「我饿死了。」水筝大声宣布。
闻言狄飞云哈哈大笑,水筝吓得缩成团儿。他拍拍她的后背,赶紧道:「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。我去弄点吃的,呆在这里。」
她能去哪里?
水筝暗暗嘀咕,这次她没有走来走去,甚至屁股都没从床边移开,只是坐在原位伸展四肢。没一会儿,一阵可口的蔬菜香味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来,她更觉得饥肠辘辘。好在狄飞云很快走进来,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,手里竟然端着一个小锅。
「哇,」水筝瞪大眼睛,毫不掩饰声音中的惊喜,「你哪儿找的锅?这是什么?好香啊!」
狄飞云解释道:「棚子里发现的,我打开检查了下,看起来很好,尝起来也没有问题。」他走到床边,把小锅放在床头柜上,举起一勺热气腾腾的食物,放到水筝嘴边,说道:「来吧,只有一个勺子!」
水筝已经不在乎喂食这些细节,她迫不及待张开嘴,当美味的蔬菜和汤料碰到味蕾时,水筝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,「天啊,真好吃。我从来没想过罐头食品竟然这么好吃!」
「可不是么!」狄飞云自己也吃了一勺。
他们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默默吃着,有时汤汁挂在水筝嘴角,狄飞云会用拇指抹一下,然后放进嘴里舔舐干净。水筝睁大眼睛看着狄飞云,但什么也没说。两人把一锅食物吃个精光,水筝倒在床上,第一次因为吃饱而心满意足,甚至有一丝惬意。
「太好了,就是这些天捕不到鱼,我们也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发现其他食物。」狄飞云说着又举起一个瓶子,「我还发现一件好东西!」
「那是……你竟然找到一瓶酒?」水筝不敢确定。
「没错,显然我们勤奋的科学家在研究课题过程中需要点儿刺激和安慰。」狄飞云边说边递给她一个瓶盖,往里面斟了些酒,「尝一口啊!」
水筝从他手里接过,感激地啜了一口。液体的火焰滑过喉咙,辛辣的感觉从嗓子眼一路下落。水筝只觉得嘴巴都能喷火,眼里片刻就溢满泪水。她一只手使劲儿来回扇风,无奈地承认,「我也就能对付香槟或葡萄酒,白酒根本沾不到唇!」
狄飞云的眼角闪过一丝笑意,从水筝手中接过瓶盖,再次倒满,扬起脑袋喉结动了下,一口吞下去。
「操!」狄飞云深吸一口气,用手背擦擦嘴,「我需要这个!」
狄飞云又给她倒了一盅,水筝无能为力摇摇头。他也不坚持,仰头灌入嘴里,后来干脆对着瓶口一口口下咽。水筝原本想问他为什么不把这瓶酒留到最后,或者和其他东西一样定时定量取用,但这会儿狄飞云好像无能为力。是因为他们第一次勇敢地谈论横亘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么?
水筝心里有些罪恶感,过去的回忆对狄飞云来说充满不公、愤怒和背叛。狄飞云非常清楚水筝对他的印象糟糕透顶,杀人犯畏罪潜逃、残忍成性、淫虐变态,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在乎水筝的想法。
然而,两人被隔绝在这个岛上,朝夕相处,终究还是发生了些变化。无论刚才的故事中有多少真假,狄飞云希望水筝相信他是无辜的,不然不会多费唇舌解释。她仍然不清楚是什么导致狄飞云态度上的变化,但水筝心里还是很高兴,这是否表示她的日子以后会好过些?
「你逃走之后就开始亡命天涯?」相信与否水筝还没决定,但她希望听到全部的故事。
狄飞云开始没有说话,而是又灌了一口酒,这才说道:「我隐身藏匿后一直跟着万智仁父子,只想找机会杀了他俩,给奚晓芳报仇。没想误打误撞看到他们和军火商做交易,原来万智仁一直在倒卖军火、大发横财。
情况变得复杂的是那天晚上奚震修忽然出现,身后还跟了两个警察。不知什么地方出了差错,场面混乱不堪。这对我的局势更好,因为没人猜测到我在那儿。我设法爬上他们的一辆小货车,在他们认出我之前离开。很幸运,他们动作慢了一步,发现是我时,我已经十万八千里远了。」
水筝犹豫了好一会儿,说道:「奚震修?你干爹?」
「我说过他们联系非常紧密。」
「你看到一切,为什么不报警?这也许会对你洗刷冤情有利。」
「贩卖军火在军队根本不是稀罕事儿,我说过奚震修和警界联系非常紧密,他在那次军火交易中扮演的角色可不是正邪不两立。那也是为什么我不能去警察局的原因,奚震修和万智仁知道关于我的一切,他们会想尽办法抓住我,不承认这点很幼稚。」
「你是说所有的警察都是腐败的吗?」水筝根本不相信这一点。
狄飞云又往嘴中灌了一口酒,「当然不是,但如果奚震修说我是他的不孝子,杀害他女儿的凶手,或者说他需要利用我来抓军火商,办理非法贩卖枪支案。那些警察不会听我说的一个字,就会转手把我交给奚震修。相信我,水筝,他有足够的能力办到这件事。」
水筝目瞪口呆,一脸恐怖和迷惑,「他真会那样对你?把你赶走是一回事儿,取你性命可是另外一回事儿。你是他一手养大,他应该了解你啊!」
狄飞云自嘲道:「他了解我,但是我不了解他。奚震修和万智仁多年来不光相互利用,也一直相互较劲,既需要彼此协作又各自暗中猜忌。我的感情、麒麟、性命都是两人明争暗斗的筹码。其实不光是我的,奚晓芳也一样。当初她嫁到万家目的一点儿都不单纯,万垶拿她当控制奚震修的人质,奚震修拿她当窥视万家父子的探子。」
水筝有些明白,狄飞云显然成为一块垫脚石、牺牲品。她也身处军队这个庞大的系统中,非常了解人际关系之复杂、权力之强大、人心之难测。适应不了的就得改变,改变不了的就得适应。水家将她保护得非常好,可一样得小心谨慎处理不同的工作环境,努力充当不同的角色。
狄飞云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,好一会儿才抬起头。眼睛看起来暗淡而消沉,几乎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,「我从来不知情,从来没有答应,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,却卷入他们的争名夺利中。于是我发现,我再不愿和万家父子一起跳入我为他们挖掘的坟墓中。我离开了,逃得远远的,不想和他们再有丝毫瓜葛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等万智仁、奚震修退休、死亡?」
「如果可以,我一点儿不介意躲藏起来,度过后半生。不幸的是,他们不找到我决不会罢休。」
水筝问道:「你逃走后,怎么会被逮到的?」
狄飞云如果真想躲避,哪里有可能那么容易被找到。他也许是被麒麟踢出了队伍,但重要的不是他如何出来,而是他曾经进去过。
「万智仁和奚震修野心越来越大,军火生意也越做越大,惹得国安部插了手,兴师动众找到我。我回国后会直接跟国安部打交道,军队、公安都管不着。薛祖望劫机并不是救我,他只是拿人钱财、替人消灾。我不知道他为谁卖命,要把我交给谁的手里。当初飞机如果顺利抵达格尔尼,我可能会知道。不过真到那时候,估计也不重要了。
然而,很多人都有充足的理由需要我彻底消失,确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。谁都有可能动那架飞机,万家父子、奚震修,或者跟他们做买卖的军火贩。」
水筝的心猛然下沉。她按住胸口,控制这种感觉,「什么意思?情况有多糟?」
「非常糟,可能足以让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。」狄飞云又加了一句:「除非我死,或者我先杀了他,但那是另外一回事。」
「是的,我能想象。」水筝轻声同意,终于认识到他陷入多大的麻烦。
狄飞云说得言简意赅、平铺直叙,可听在水筝耳朵里却凄苦不堪。她这才领会狄飞云为何性格如此古怪暴躁、厌恶人群,在这岛上呆得从容平静。狄飞云的生活充满痛苦、幻灭和背叛,连最亲近的人都能处心积虑害他,他有什么理由与人为善。难怪有人向他伸出双手帮助他时,他非但不会接受,反而咬上一口。
水筝的胃扭了下,喉咙里冒出一个肿块。她闭上眼睛,掩盖住眼中藏匿不住的怜悯。床吱吱作响,水筝听见他在旁边移动,睁开眼睛,却发现他侧躺在她旁边,一手撑着脑袋看着水筝。
水筝也久久看着他,思索狄飞云刚才告诉她的事。她找不出一句谎言,不是说她能准确地分辨出谎言,而是因为直觉告诉她,这些话中没有不真实的地方。无论她打算接受多少、相信多少,确实解释了发生的很多事情,但并不意味着她喜欢。
坠机之后第一次,水筝没有躲避目光,视线从他的眼睛开始,缓缓下滑,定格在胸口的纹身,「疼吗?」
狄飞云的嘴唇翘起,「是啊,痛得要命。」
水筝有些狼狈,不知道他理解的痛是因为纹身,还是藏在纹身后的那颗心?该对狄飞云表示惋惜还是诧异?狄飞云一定很爱奚晓芳,所以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。这也是她不能感同身受的地方,总会有另外一个合适的对象,为什么非吊死在一棵树上。
当然,这是个愚蠢的问题,水筝只能假装误解,继续问道:「有什么含义?」
狄飞云耸耸肩,「我那时十八岁,干爹非常反对军人纹身。我想证明我行,就去纹了一个藏在胸口。」
那么这是一种挑衅行为,因为他可以。
「孩子总是会做傻事,」狄飞云补充了句。
「大人也一样会。」水筝的精神直到这时才放松下来。她顿感疲倦,翻了个身打个大大的哈欠。
「狄飞云?」水筝很少叫他的名字,他也没说不允许。
「怎么了?」他问。
「我可以帮忙!」水筝说话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睛。
她感觉到狄飞云的手指在头发上轻轻滑过,抚平额头上的碎发,然后又把一缕长发塞在她耳后。水筝自认已经习惯狄飞云的施虐,但这种温柔不知何故竟也能让她安心,虽然说起话来仍然很严厉,「睡吧,水筝。」
柔软的毯子搭在水筝的肩膀和大腿,温暖的躯体压在背上,熟悉的臂膀搂住她的腰,水筝沉沉进入梦乡。
第十三章 暴雨(狄飞云) 这是狄飞云第一次完整讲述遇到奚晓芳后发生的事,他知道即使早早告诉水筝,她也绝对不会相信。而且,水筝必须相信狄飞云危险残忍,是个冷酷无情的怪物,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像现在如此顺服。
回想过去,狄飞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完全无辜。如果他没有虐奚晓芳,如果他在去酒店时更加警觉,奚晓芳就不会被谋杀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狄飞云知道他的精神不正常,尤其是伤害女人的那个部分。妈的,直到现在狄飞云还希望水筝能时不时向他挑衅,这样他就可以惩罚她,绑住她抽屁股。狄飞云想伤害她,在她身上做标记。
和仇恨无关,他就是想,就是他妈的渴望。
水筝的生理周期来到时,狄飞云才知道她一直在偷偷记录时间。他告诉水筝记录日期没有什么不对,而且还和她一起数。到今天,两人在岛上已经度过整整一个月时间。
早上狄飞云有点不舒服,不知道为什么。
狄飞云一路跑到沙滩,而且越跑越快。清晨的微风和空无一人的环境带给他独一无二的宁静。鸟儿在空中鸣叫,海浪拍打着着沙石,撞击、退却、再撞击、再退却,富有节奏的声音比以前从音响里播放的音乐好过千万倍。
他早就发现,自己需要充分刺激肾上腺,迫使身体推向极致。只有这种形式的宣泄才能使内心的黑暗得到控制和束缚。在军队,超负荷的常规训练和没有止境的高危任务是最佳方式,之后他成为健身房、运动场以及虐爱会所的常客。
直到狄飞云双腿拒绝合作,他才跌倒在柔软的沙滩上。这里是飞机坠落的地方,飞机残骸还在沙滩上孤零零地被海水冲刷。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又滑到福祸双依的事故,飞机上统共九个人,主驾死于空难,六个人死于厮杀,眨眼就剩水筝和他两个人。
狄飞云自认一生坎坷、命运多舛,磨难、背叛、冤枉,挫折和他如影随形。然而,在这场灾难中他不仅是幸存者,而且远离世界纠纷喧闹,再次赢得自由,实在有点儿讽刺。
狄飞云翻了个身仰望天空,忽然看到天边一片乌云滚滚而来。他皱起眉头,在岛上的一个月天气非常好,不潮湿,就是热得要命。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暴风雨,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破坏力。
狄飞云一个翻身站起来,把身上的沙子抖掉。他在海里快速泡了泡,转身回到活动房。狄飞云已经松了水筝手腕上的捆绑,她也可以在屋里自由行动。饶是如此,狄飞云到门口时还是稍微停了停,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,希望水筝在接受惩罚后真正吸取教训。
那是……歌声吗?
没错,声音从浴室传来,活动房的上下水上个星期可以正常运作。水筝一边洗澡、一边唱歌。即使关了水,她还在继续唱着。狄飞云从来不知道水筝的歌声竟然如此甜美。
水筝从浴室出来时,狄飞云还站在那里。她浑身湿透毫无遮掩,想来以为屋里没人,看到狄飞云吃了一惊,不仅立刻闭嘴,而且下意识把手里的毛巾遮在胸前,可还是暴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。
狄飞云忍不住伸出手搂住她的脖子,低下头轻轻吻住水筝的嘴唇。随着肉棒越来越硬,他的吻也越来越重。水筝呻吟着,双手抓住他的肩头,在他身上锚住自己。
水筝的精神对他仍然没有让步,但这已经足够,他需要的就是身体。虽然他还想对这具迷人诱惑的身体做点儿什么,然而房间内光线渐渐变得阴暗,乌云已经就快到头顶了。狄飞云暗叹一声,不得不推开水筝。
「我回来是要警告你暴风雨要来了。」
话音刚落,巨大的雷声穿破云层,砸到屋顶。
水筝吓了一跳,狄飞云揽住她,「来吧,我们得确保周边一切安全。」
水筝走到一堆衣服跟前,不确定地看向狄飞云。双手解放,是否也表示她可以自己选衣服?狄飞云点点头,他需要专注外面发生的事,没时间管水筝对衣服的品味。
狄飞云一个个关紧窗户,然后来到屋外,确保周围没有可能会被暴风雨卷起的树枝、木桩、石头。无论是什么,高速砸到他们的活动房屋都会非常危险。
「我们需要把食物搬进屋子么?」水筝来到门口大声问。
倒霉,所有的食物都在外面。狄飞云回头看着她,没有被绑的水筝,可以被信任么?她会不会想趁机作乱?
「好的,我们一起来。」狄飞云伸出手,像是在邀请,实际是想趁机拉住她的手,确保水筝不会做什么傻事。
他们飞快行动,总算在第一滴雨打在屋顶上时全部搬完。雨滴很快变成肆虐的狂风暴雨,像一颗颗连发子弹砸在屋子上。两个人已经习惯岛上的宁静和安详,这架势着实有些吓人。
水筝发愁地问道:「什么时候会停?」。
狄飞云忍不住抿住嘴唇,「不确定,我今早错过天气预报了。」
水筝防备地吸吸鼻子,「我不是这个意思,但研究气象也该是麒麟训练的一部分吧,我想你可能会知道通常持续多久。」
水筝说得对,狄飞云在逗她,「不会很久,像这样的热带风暴总是来势汹汹、去势汹汹。」
忽然,一阵滴水声引起他们的注意。狄飞云皱眉,「你听到了吗?」
「是的,听起来好像……在屋里?」
他们从卧室走到门口,果然工作间的一块天花板在渗水。
就像狄飞云预料的,这场暴风雨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就走远了。天空豁然开朗,阳光四射而下。真是疯狂,刚才还乌云密闭,现在居然蓝得如此纯净。
他们立刻出去检查,到处都是积水,狄飞云相信很快就会蒸发干净。除了屋顶有一处严重漏水,其他地方看起来完好无损,连旁边简易设备棚也安然无恙。
「好吧,在下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,我得把屋顶修好。」
「你要怎么修?」
「我在设备棚里找到一些工具。」
「我可以帮忙,爬到屋顶修好……我的意思是,我比你轻啊!」
狄飞云有些惊讶,「你说得没错,不过这事儿还是我来吧。」
「我不像你想得那么无助、没用。」水筝抗议道。
狄飞云拽拽她的头发,给她一个微笑,「我知道你很厉害,我只是不想你受伤,我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。」
水筝呵呵笑起来,差点给他一个白眼,「传统男人的意思是帮女士开门、让座、拿重物,不是给她们上手铐,抽鞭子,挨打受虐!」
「不,」狄飞云尖刻地回答,止住水筝的讥笑,「传统男人喜欢当家做主。现在,我们走吧。」
「你确定屋顶承受得住你的重量?」水筝追着他问。
「别逼我,水筝,」狄飞云用力拽住她的头发,道:「仅仅因为我解开你的手铐,并不意味着你有更多自由,尤其是你仍然必须照我说的做!」
狄飞云非常认真,他们之间也许有些变化,但不是这个部分。
狄飞云工作了三四个小时,拿着榔头使劲儿敲了敲,才将屋顶的夹芯板位置摆正。这个活动房在安装时并没有特别注重工程质量,时间一长再加上大风大雨的侵蚀,屋板渐渐挪位,所以才会造成漏雨。
水筝咕哝着,「建造这个活动房的人显然不用担心顾客投诉。」
「没错,我怀疑研究小队到达岛上时,也带了其他人建造这个房子,但他们只做了最基本的工作,不过……」狄飞云耸耸肩,「我不抱怨,毕竟总比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的好。」
水筝点点头,「比风餐露宿当然好多了!」
水筝一直陪着狄飞云,时不时递个水或工具。屋顶修好时,她把午餐也准备好了,已经没什么事可做。
「你要不去海边呆一会儿?」狄飞云建议。
水筝眼睛一亮,「真的吗?」
以前离开屋子都必须有狄飞云陪同,这将是她第一次单独行动。
「是的,别离开太久,别去深海。明白吗?」
「好的,当然,」水筝飞快朝活动房跑去,转眼穿着泳衣出来。
狄飞云有些惊讶,那泳衣一看就是高级货。弹力十足的深蓝色面料熨帖在皮肤上,胸部被高高托起,后背裸露,侧面开叉很高,显得屁股高翘,腿又长又直。
狄飞云吹了声口哨,「真不敢相信你行李里竟然有泳衣。」
「嗯,当然,我是去菲律宾啊,哪里可能不游泳。我当然会有泳衣,你以为我裸泳吗?」
水筝说着就要离开,狄飞云弯着手指,喊道:「等一下,你给我过来。」
水筝满脸怀疑,显然不太相信狄飞云。当她小心靠近时,狄飞云伸手抓住她的头发,在手指上绕了绕,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,告诫道:「小心点。」
「明白,我会的。」自从狄飞云见到她以来,水筝第一次单凭他的一句关心,面颊就泛出淡粉色,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狄飞云朝她的屁股左右开弓拍了两下,水筝捂着屁股,蹦蹦跳跳消失在视野。他一直认为水筝是个娇生惯养的势利眼,现在呢,他不知道该怎么想,所以埋头继续工作。
将活动房仔细检查维护后,狄飞云浑身是汗,肌肉酸痛得像刚打完一场仗。他脱下背心擦掉汗水,又转转肩膀、胳膊和脖子,关节扭得咔咔作响。狄飞云快速冲了个澡,想要找水筝一起吃点东西补充能量。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水筝,这才想起她去海滩后再没见她回来过。
狄飞云看看屋外太阳的位置,意识到水筝早该返回。他心里一沉,抓起一瓶水一饮而尽,然后朝海滩奔去。他没说几点回来,但嘱咐过不要离开太久。也许水筝会争辩她没有表不知道时间,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呆到太阳落山。
妈的,等狄飞云抓住水筝时,她的麻烦可大了。狄飞云阴郁地想着,如果需要的话,给她来一顿真正的鞭子,再把她铐回床上都是轻的。
海滩上空无一人,她不在这儿。
狄飞云快速侦察一番,大叫她的名字,但没人回应。他使劲儿甩掉不断加剧的恐慌,向另一边沙滩跑去。这个傻瓜真会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海滩么?狄飞云有些担心,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水筝。
他穿过茂盛的灌木、杂草丛生的树林,一路走一路呼唤她的名字,时间越长,内心的愤怒越少而担忧越多。如果水筝受伤怎么办?如果这个岛上有他们根本没见过的凶禽猛兽呢?如果她往海里游得太深而不自知,被海潮卷走了呢?
狄飞云暗暗咒骂,他会找到水筝,必须找到。
事实上他不用找,一走出树林他就看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深蓝色泳衣。水筝趴在一棵棕榈树下,一动不动。妈的,她受伤了?昏迷了?还是……
「水筝!」狄飞云跪在她旁边把她翻了个身。她的面色苍白,皮肤到处都泛着红色,胳膊、脸庞和腿晒得像只龙虾,有些地方已经冒出小水泡。狄飞云碰到那些水泡时,她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。
操!
狄飞云嘴里骂骂咧咧一串脏话,又将水筝抱在胸前,手指轻轻放在脖子上测试脉搏,不像有跳动。狄飞云拨开水筝紧闭的眼皮,瞳孔扩大,仍然没有反应。狄飞云差点儿丧失呼吸功能,有那么一瞬,他的神经错乱,好像回到那个黑暗的夜晚,他怀里抱着的不是水筝而是奚晓芳柔弱无力的身体。
「不,」狄飞云喃喃自语,「操,他妈的,不,操!」
狄飞云面颊贴着她,脆弱和无助让他只觉揪心得痛。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噩梦,死气沉沉、毫无生机、没有呼吸、没有脉搏,只有一具破碎的身体。不,她不是奚晓芳,这是水筝!狄飞云竭力将痛苦的回忆抛掷脑后,不能想这些,至少现在不行。
狄飞云站起来,把水筝扛到肩上,脑子飞快运转。她的皮肤重度晒伤,再加上中暑,昏迷是因为脱水吗?她的皮肤很烫,不管什么原因,他必须先把水筝的温度降下来。两人在岛上还从未遇过非常危急的情况,他一直以为是奇迹。这会儿,狄飞云真希望旁边就能有所医院,哪怕是个小卫生所也好。
狄飞云忽然想起急救箱里有一个氯化铵应急冰袋,只用捏破内袋就可以用来冷敷,对退烧一定会有帮助。他得赶紧拿出来,但现在,水!
他扛着水筝向瀑布飞奔,那里的水温度也足够低。一路抱着水筝,狄飞云浑身大汗,直到两人浸入瀑布的潭水中,狄飞云才狠吸一口凉爽的空气。耳朵贴在水筝的嘴巴和鼻子上,确定柔软的呼吸和温暖的鼻息不是幻觉。
狄飞云长长松了口气,小心脱掉她的游泳衣。当布料摩擦焦灼的皮肤时,他能想象会有多疼。水筝仍然没有反应,狄飞云又把她抬起来,向水深处走了走,直到水面淹没到脖子。
他小心绕过鼻子和嘴巴,不停将潭水拍到水筝的脸上和额头,温度稍微降低了些。他们迅速返回活动屋,狄飞云把失去知觉的水筝放到床上,找到冰袋用力拍了下。氯化铵在遇水后迅速溶解吸热,他的手立刻感觉到温度骤降,像是进了冰冻室。狄飞云跪在床边,将冰袋在水筝火红的皮肤上接触移动,既能降温又不会皮肤受伤。
狄飞云没有体温计,但常识也知道高温的危险。冰袋的作用最多坚持四十分钟,不知道时间是否能够久到退烧。狄飞云不时摸摸水筝的额头,在冰敷下症状确实有所缓解,她得需要补水。狄飞云想到屋里储存的椰子,个头小的椰子一般汁水最多,越大椰子肉占据的地方也会越大。这个岛上的椰子品种都很小,含水不会超过一百克,但椰心里的水非常纯净,而且水中的电解质和矿物质有助于为水筝补充营养。
狄飞云拿起刀朝椰子中间砍出一个缝隙。他太过心急,很多汁水还没收集就流出来。狄飞云也不在乎,一口气砍了一打。他小心扶着水筝的脑袋靠在臂弯上,把椰子水举到唇边。水筝仍然在昏迷中,水从嘴唇和下巴流出来。他又挪了挪水筝的姿势,脖子朝后仰,倒是倒到嘴里,可水筝并没有吞咽。
「妈的,」狄飞云像机关枪似的骂个不停,焦急地对她大吼:「水筝,赶紧给我喝水!你需要喝水!现在,马上!」
虽然在昏迷中,水筝好像听到他的命令,喉头肌开始运动,一口一口吞下椰子水。被呛着时还会小声咳嗽,狄飞云赶紧扶起水筝坐正,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她呼吸稳定。水筝半躺在他胳膊中,继续一口一口喝水,快要天黑才总算喂完。她的嘴唇不再干裂,呼吸更加平稳,身上似乎也在退烧。
狄飞云白天修完屋顶就已经肌肉酸痛,这时候更是疲倦地睁不开眼睛,他需要休息,可肚皮咕噜噜叫起来。狄飞云拿出一把小刀,将椰子里的肉一口一口送入胃里。非常不合适宜的,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别人吃肉我喝汤的笑话。
狄飞云给水筝盖好毯子,躺在她身边闭上眼睛,在水筝缓慢而稳定的呼吸声中快速入睡。半夜某个时候,狄飞云听到风的呼啸和树叶的沙沙声,但他只是摸摸水筝的额头,确保她安然无事,然后又很快睡过去。
第二天的情况几乎没有变化,狄飞云一整天都在断断续续给水筝喂椰子水,脱水的症状还没有减轻,高烧时退时进。有进步的是水筝开始说话,起初狄飞云对此充满希望,但她的话很快变成支离破碎的细语轻言,毫无疑问是幻觉引起的。
水筝叫着爸爸、哥哥、爷爷,一会儿又喊着飞机、救命还有狄飞云。她看上去那么脆弱可怜,狄飞云不禁同情心大起,然后又会对自己皱眉。
他对水筝从来没有一丝温柔,但是……如果她死了,狄飞云该怎么办?不,不存在这个问题。水筝对狄飞云毫无意义,说起来狄飞云对黯影的姑娘都比水筝来得更亲密、更信任。
水筝和她们没一点儿相像……她必须活着。
又是一天过去,太阳还没跳出海平面,狄飞云就被一阵鸣叫声惊醒。他坐起来仔细聆听,窗户外不远的地方,像是有只锦鸡。他离开前再次检查水筝,她仍然在昏迷中,皮肤上晒伤的部分看起来非常可怕,但呼吸平稳,身体在恢复中。
狄飞云出去采了些椰子,回屋之前又听到锦鸡一样的鸣叫声。他把椰子放好,循着声音来到一片离活动房不远的地方,眼睛搜索着发出声响的方向。一只鸟坐在巢上好奇地瞪着他,如果有巢……狄飞云的脑袋瓜飞速运转。他捡起地上一个树枝朝鸟儿扔过去,那只鸟立刻振翅离巢。
鸟巢筑得不高,他抓住附近一根树枝,在树上荡了两下就爬到旁边。在那里,漂亮的鸟巢中,有五只大个儿鸟蛋。
水筝醒来后,看到鸟蛋一定非常高兴。
狄飞云回到屋里时,水筝还静静躺着,呼吸均匀,但眼睛一直闭着。他扶水筝坐起来,继续喂水。不禁再次想到他抛弃的那个世界,应付这一切将会有多么容易。水筝只需一个针管,一瓶葡萄糖水就好。
有那么片刻,无助感让他痛不欲生。
[未完待续]